二十五年的實驗-2 衙門深似海
二十五年的實驗-2
衙門深似海
上天的眷顧,我們的三人教室很神奇的天天有人前來叩門,或許是因為說得一口道地英語又長得有點像外國孩子的爾康,每天繞在我身邊,許多外人以為爾康有個美國爸爸,好奇想加入我們陣營。在沒有任何廣告宣傳之下,我們小小的客廳卻立即人滿為患,而且還得輪流安排上課。很快的這個「客廳即實驗室」的教室不敷使用,我們必須搬遷。因為我從未想過把這個工作當作生意來經營,只要有學費收入,我就把它投入增添設備改善品質。但也因為我沒有任何資金挹注,有的只是錫東的一份教授的薪水,每次我只能租一個小小場地,當學生擠爆了,再找大一點的場地,如此一而再再而三,短短幾年內我們搬了六次家,大部分原因是家長慕名而來,學生人數不斷成長,空間不夠。不斷的搬遷,練就了一身膽量,但也因為不斷的搬遷,學校永遠是存不下錢來找個永久的校舍,所以當台灣房地產大漲,地主出售土地而我們又無力購買,只得揮淚告別。
人說衙門深似海,當我只是一個平庸老百姓,我從沒想過與政府打交道是如此艱辛。當我們搬出自家客廳,我立卽申請掛牌。雖然我依照所有規定一步一步提出案件,但不論資料如何準備,政府官員就是有辦法不斷退件。記得其中一個理由是我打算將這個沒有名字的教室取名「社區英語教室」,因為當時學生大多來自左鄰右舍,沒料到官員一看,二話不說就立即駁回,理由是「社區」不能當作是專有名詞。我將所有文件重新更改,這次改用「康乃爾英語」,一方面是緬懷過去在康乃爾的美好時光,一方面是提醒自己隨時能再重返舊地。只是當官員看到「康乃爾」三個大字,頭搖得像浪鼓,文件一丟,問:「康乃馨就康乃馨,康乃爾是什麼東西?妳就不能取個中國名稱嗎?」幸好這位大爺從來沒聽過「康乃爾大學」,因為當時的法令,規定不可以用外國名字做招牌,所以當我硬掰「康乃爾」來自自已孩子的名字「葉爾康」,大爺嘴巴嘟嘟噥噥,但也只好勉強同意。
因為不斷的搬家也意味著必需不斷重新申請執照,更別說因為其他原因必須和官員打交道。當時公家機關多半是靠關係與金錢辦事,我們這種既沒關係也沒錢的小老百姓,基本上只是供公務人員消遣,耍耍威風用的對象。好在當時還年輕貌美,雖然吃排頭,但還沒吃閉門羹。只是有時在市府看到承辦人員與申請案件業者打情罵俏 抅肩搭背,自己又被罵的像垃圾,往往有個衝動想把官員的頭跩下。最離譜的是,有一次經過一年多申請的案件,承辦竟然告訴我不見了。許多朋友替我打抱不平,建議我別再浪費力氣,送錢上門,案子馬上就過了。他们點醒我,妳難道沒看到承辦手上戴著勞力士金表?我當時還不相信,刻意注意了一下,果真許多人手上都掛著金錶。但自己一向堅持做人基本原則是不做羞辱自己名譽的事,好在信奉中國一句成語:「精誠所至,金石為開」,何況滴水可穿石?憑著自己三寸不爛之舌,和不信邪的態度,當年再三折騰我的人,今日成了好朋友。那些掛金錶的人在九二一地震之後也進了監獄。
好不容易將名字的問題搞定,我們就一直使用「Cornell」作為英文的名稱直到1995年的一天,我接到康乃爾大學的來信,要求我們更改校名,因為他們不願意讓人們以為康乃爾大學在台灣還有分校。這個消息令人傻眼,但這也表示我們名聲遠播。只不過我們這隻小蝦米如何去挑戰巨鯨?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知名度又受到挑戰,所幸擁有植物病理學家頭銜的錫東這次發揮功效,他告訴我將Cornell的一個字母?l?拿掉,剩下Cornel,音相同字也相似,何況新的名稱還有個美麗的意思,因為在英文裡,它是櫻花樹的一種。